3104海里星辰与你

—苹果糖是我假装没有在看你—

 

素颜控。

舞台的灯光打下来觉得有些热。

实际在台上的音乐比平日练习时的音量大很多，舞台中央穿着黑白色衣服黑发将将及肩的少年握紧话筒的手有些发汗。

『眠れない夜は 仆を起こして欲しい……』

唱出来的声音有些抖，视线也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台下不断传来的喊着自己名字的声音让人觉得欣喜又更加的紧张。

『そうさ戻っておいでよ……』

这样奇异又窘迫的境地，却格外清晰地感觉那个孩子从自己身后走过去了。

忍不住趁着转身动作的间隙偷偷找一下那个穿着过分宽大的Jr服装的身影。

明明不看也知道的。那个孩子拿着话筒明显别扭带刺的姿势，那个孩子合着自己歌声的太青涩还没变声的嗓音，那个孩子对着镜头笑起来露出很调皮的仓鼠牙齿，羞涩又有些傲气的样子。

但是总觉得在这样的时候看一眼就觉得能让自己稍微安一下心。

然后就感觉……好像有很近的视线从舞台下手边看过来了。

……应该……不会吧……

他刻意地向台下很远的地方望过去，掩饰地露出笑容。

不出意外的尖叫声压过了自己刚刚太紧张险些唱走的音。

余光看到那个孩子排在一群个头身量都差不多的Jr中间伴舞，脸上很是认真的表情。

稍稍舒了口气，方才还僵硬的笑也就自然了许多。

短短几分钟的solo都长得像一次格斗，直到退场还感觉自己胸口那里面跳得快到发疼。

「大野さん！大野さん！！」

看见那个孩子向自己跑过来，刚那身衣服还没换，脸上挂着汗水。

「大野さん好厉害！刚刚的歌，唱得特~别~好哦！」

「嗯？翔酱有认真听的？明明自己的舞蹈还没有记熟练呢。」

被开了玩笑的孩子一下就红了脸争辩：

「才没有呢！大野さん的伴舞我、我一直都……」

「一直都？」

看着站在自己近前的人，眼睛里都是自己手足无措的样子，淡淡的香水味道洗发水的味道柔顺剂的味道还有……本来还气势很足的孩子立刻就没了底气，讲出的话都是小小声的：

「明明练习得特别熟了……但是……就……是智君的伴舞嘛……紧张……就……智君在台上……」

越说到后面就根本听不到声音了。

「翔酱？」

「没、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换装了！」

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地突然喊了一句就跑开了。

留下长发的男孩子站在那里一脸不明所以。

又一个节目结束，休息室里突然涌进来很多吵嚷着的孩子。

嘛……也不是……一定要听他讲什么舞台的事。

这样想着，就微不可见地咬住了下唇。

回到家已经累得不想讲话。洗过澡直接摊在床上，看到手机有新来的简讯。

发信人是『樱井翔』。

控上还是没法平复的心跳依旧比平日快那么一点。

『大野さん的solo真的很棒！没能好好地完成伴舞非常对不起！下次一定会做好的！也请大野さん好好休息，晚安。』

本来就头脑不很灵光的人有些吃力地一个字一个字想怎么回信。手指在按键上挪来挪去许久。

没擦干的发尾有水滴在屏幕上。大野智盯着那块水渍发了一会儿呆。

今天台上的时候，休息室的时候，再之前练习室里的，各种各样不断变换的仓鼠笑颜和认真看着自己的一双晶亮的眼睛。

靠在枕头上缩着的人，脸就渐渐鼓起来。

突然把手机丢在一旁，一个翻身滚进被窝里，蠕动了几下躺平。

又不是一定要给那个小鬼回信。

 

—柠檬汽水是如果你说的我们不是两个人—

 

毫无征兆地就说要出道。

突然被分在几个比自己小的孩子里，照顾后辈这种事情，对习惯了被人纵容的、过分沉默的自己来说，实在是不擅长。

那个孩子也得到了消息，跑过来和自己讲的时候，眼睛里亮闪闪的让人忍不住想别过视线。

就这么应承了下来。

不是为了回应谁的期待。

夏威夷船上的海风很大，吹得人昏昏沉沉，面对那么多镜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听到那把没变声的嗓音说，从此我们就是Arashi了。

啊……以后就是五个人一起了呢。

被前辈开玩笑说除去自己的那四个孩子关系很好，想也没想就认同了，隔了座位的人伸长手臂扯住自己的衣袖笑着解围说并不是的。

那之前一起拍的照片，从背后抱住自己笑起来露出的两颗仓鼠牙和圆滚滚的眼睛有些讨厌。

但他依旧像往常一样地跟在身边，故意要欺负他也好，做出任性的事也好，还是一步都不肯离开，说了过分的玩笑话，也只会看着自己笑得像被夸奖了一样。

「智君在想什么？觉得累了的话，可以再睡一下哦，我会叫醒智君的。」

发着呆的人被叫回神，看见不知何时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很是关切地看着自己，休息室的另一边，年下的三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地看向他们这边，发出压低的笑声。

所以，我是在任性什么啊。

直接倒过去，卸了全身力气把头靠到明显太斜的肩膀上。

「翔酱我要睡十分钟，不许吵醒我。」

感觉被靠上的人一瞬僵硬了身体，大气也不敢喘地楞了很久：

「嗯、嗯！」

刚刚那样可靠的大人模样哪里去了嘛。

 

—芒果布丁是你没用的样子都在我面前—

 

「发现了！翔君在偷看！」

软绵绵的声音就响在耳边，抬头就撞进一汪水一样的眼睛里。

「智……智君！」

被抓包的人慌忙地移开视线，红着脸支支吾吾。

「我我我想智君要是醒了的话，我们就、就可以对一下歌词了。」

说好了要在个唱上一起做一首歌。

其实歌词什么的完全搞不明白嘛，只是揭穿他那些事，看着平日里总是一副冷静模样的人受挫又没办法的笑容，溜得多了几度的肩膀，就会很喜欢。

「翔君肌肉都是装饰性的哦。」

「翔君很怕高吧？一起做过山车都不敢多讲话的。」

「智君！」

「翔君你吃太多啦！等下练习不要靠近我！是荞麦味的翔君!」

「不要再说啦智君！！」

现在那个不器用的人站在二楼的观众席上，没有刻意去找也觉得他在没有灯光照亮的人群里那么显眼，一点不避讳地跳着和自己一样的可笑的舞。戴帽子的方式手臂平举起的方式笑到露出有些好笑的牙齿的方式都是自己习惯了的。

那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呢？才会让自己忍不住站在那么多的观众面前喊了他的名字。距离那么远还是能看见那个人眼里是怎样的温柔笑意。

不是很厉害的翔君，也不是闪闪发光的翔君。是只会因为我变得狼狈的翔君。

 

—抹茶冰淇淋是什么时候你才会发现—

 

看着醉成一滩的人挂在自己身上，樱井翔再次叹了口气。

向同席的人一一道别，把软着身体马上倒下去的人更紧地抱住。

迷迷糊糊喊着「不是翔酱就不行！叫翔酱来！不是翔酱来就不要回去！」这样的话，是犯规的呀。

已经醉得走路都不稳。小小一段路就被不知多少次差点拖着摔倒的人终于放弃地停下来，看看周围没什么人，直接弯腰一手扣住膝弯一手搂紧腰，把人打横抱起来走。

反正……这么小只也没什么违和感就是了。

突然腾空的人很不安地在怀里扭动起来。

「智君？不要乱动哦，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被安抚的人停止了挣扎的动作，努力地睁开眼像是想看清向自己说话的人。

「翔酱？是翔酱啊翔酱……」

满身酒气，因为搂着自己脖子的姿势，呼吸出来的热气就尽数喷洒在耳边，还有从喉咙里哼出来的含糊不清一直喊着自己的声音。

刚刚刻意要自己忽略的，真实地抱着这个人的触感此时变得无法平静待之的清晰。

骨架比自己小很多，即使有锻炼很好的肌肉不过还是一副软绵绵的样子，会像小动物一样发出各种可爱的声音……

自己在想什么呢！

「翔酱~！」

但事实已经不容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

这么近的距离，侧过脸去的话，大概都可以看见他喊着自己的时候小舌头翻动的样子了。

心跳得快到要窒息了。偏偏还被怀里的人用肩膀抵着，这种总觉得会被窥探到内心的无措让他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敢多看一眼，不敢多说一句话。

「翔酱……为什么脸红呢……生病了么……」

感觉到气息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智君……智君？

察觉到不对，侧过头去看他，就对上一对迷蒙却亮到无法移开视线的眼睛。

像是要更近地凑向自己一样，就着环住自己脖颈的姿势，又有些不稳得摔向另一边去。

软软的、带着酒香的嘴唇，擦到了自己嘴角。

脑子里像是放烟火一样噼啪作响，纷乱的璀璨的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的。

发生了……什么么……？

算是……吻么……还是只是意外呢……

等他回过神，怀里的人已经攥着自己的衣领发出的轻轻的鼾声。

完全不知道是怎么送人回去的。一路差点撞到路灯，敲开门的时候，智君的姐姐很诧异的问樱井さ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把人好好地放在床上掖好被角就狼狈地逃了出来，回到车里靠在椅背上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被发现了么？还是太醉了呢？智君心里在想什么，总是不敢猜啊。

床上的人在黑暗里摸索着爬起来，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楼下迟迟没有开走的车。

早就清醒了呢，在熟悉的香水味混杂着烟味的气息包围住自己的时候。

我想我喜欢翔酱哦。

但是不能追翔酱的，因为翔酱有很多很多更好的人喜欢。

可是……

背过身去靠着墙蹲下来，丧气地把自己缩成一团。

每天每天都这样温柔地对待自己却什么都不解释，太狡猾了呀。

 

—草莓小蛋糕是我也喜欢你好多好多年—

 

好……沉重……

樱井翔透过报纸缝偷偷观察着在一旁犯困的人。

今天也是一如往常地和自己打招呼，明明自己都紧张得偷偷攥紧拳头了，眼前的人倒是一步三晃地倒在沙发上就开始省电。

至于现在自己为什么要偷偷尾随着出去听电话的人，还要躲在天台的门背后，偷窥这种行为正直自持的主播先生决不会承认。

「喂？TOMA~？……诶最近啊……」

和斗真的电话？不就是要一起拍戏么，两个人什么时候走这么近了？

「有空哦……嗯……」

有约？要一起的么？吃饭？

「嗯……不会啊……没有很累……嗯有早睡……」

所以为什么他要这么关心啊！这么私人的事也要打听么！诶怎么晚上也会通电话的么！

「翔君？」

啊糟糕！

灰头土脸地从门后的阴影里走出来，目光躲闪着思索怎么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事。

不过看起来，智君并没有太在意自己奇怪的举动，见他走出来也就直接向楼梯走去。

为什么不问呢。

不关心么。

莫名觉得被忽视的人突然就快步走过去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智君！」

但是至于自己究竟是要说什么还完全没考虑。

「嗯？」

感觉自己被这双眼睛看着，心里那些日益膨胀的情绪就无处遁形。

「横滨，要去么？」

天台上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诶？」

 

港湾大桥。

周围有很多情侣在拍照。

「不会麻烦么？智君，应该有约的吧？」

人都已经和你一起来了所以还要后知后觉地问什么啊。

站在身边的人有些局促地没有看着自己，河对岸摩天轮的灯光映在他侧脸，明明暗暗看不真切。

这个人啊，就这样站在自己身边，无论何时都头侧向自己含笑地听自己讲话，个子长高了，轮廓也变成了成熟温和的样子，做了新闻主播，摘掉了脐环染回了黑发，一点一点地改变着改变着，不知道会不会在自己还没发现的时候，就变成了陌生的样子。

这样想的时候就会觉得很委屈。

耳边都是男孩子女孩子们嬉闹的声音汽船鸣笛的声音。

耳边都是你说智君什么都不用担心哦智君总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智君不要难过还有我在。

眼前是远处阑珊灯火这么大的世界。

眼前是这个人专注地看着自己一年又一年。

「翔君，长大了呢。」

「诶？」

突然被这样讲了的人，微微地低头看过去，就在自己肩下一点点的位置，眼睛里满满的水汽，笑着的表情无数次无数次在自己那些脸红心热的梦里出现。

「一直都没变的，紧张的时候，犯错的时候，都不敢看我呢。」

「智君……」

「那个时候不喜欢被人说个子矮。」

「不喜欢被打乱计划。」

「不喜欢太甜的咖喱。」

樱井翔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他在想什么啊，自己每天每天都在偷偷想。

有种很急切的预感，现在还站在自己近前的人，像是自作主张地做了决定，而这个决定的未来是否可以与自己有关。

他在想什么啊，自己从来都不敢猜。

「喜欢吃的东西是荞麦面。」

「喜欢听的音乐是X-JAPAN。」

「喜欢用的香水是Tommy Hilfiger。」

「那么喜欢的人呢。」

星辰从几万丈高空堕进你眼睛。它划过天际就像我始终执意紧紧跟随着你任谁妨碍都不听。此时此刻这世上有多少人在哭，有多少人在笑，有多少人分手，有多少人相爱，有多少人思念。

人潮涌动像现在脚下的河水一样不知疲倦地从那些我没在意过的地方经过，除你以外的任何人喊我的名字我都听不清。

「智君……」

「就是你哦……喜欢的人……我啊……一直都喜欢智君的。」

「我……大概除了智君，谁都不行了。」

「会担心被智君发现，但是，是不是智君早就发现了呢。」

「毕竟，什么事情我都瞒不过智君啊。」

「所以，如果……」

被狠狠地扑过来抱住了。

「……智君？」

「别说话。」

命令的语气，太明显的鼻音。

楞了好久终于了然地微笑出来，僵在半空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把扒在自己腰间的人环住。

不想被我看见你在哭么。

但是智君是个爱哭鬼，我一直都知道哦。

明明是比谁都执拗坚韧的性格，却偏偏眼泪比别人多几倍。

我还知道。

骂我的时候是因为我不开心的脸会逗你笑。生我气的时候是因为我假装不记得一起去看过的演出。喝醉的时候抱住我向我撒娇是因为清醒的时候会脸红。你说你喜欢这个人喜欢那个人喜欢很多人就是不说喜欢我是因为秘密哪怕是用玩笑讲出来还是会害怕被人窥探。

我还知道——

我也喜欢你就像你一定也喜欢我一样好多好多年。